所以说骚话不能随便说，总要看对象的。
如果是他那个师姐，恐怕还没说几句便要咬上来了，好在他的初墨像兔子，害羞了便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，一副好欺负的模样。
他前世怎么就没注意到他小娘子怎么可爱呢？被自己叫了名字会脸红，被自己夸奖会脸红，被不经意碰了一下会脸红，但其实有什么可害羞的呢？到最后该做的不都做过了。
笨蛋。
李承欢低下头，下巴轻轻点在嬴初墨的小脑袋上。
嬴初墨还把她的脑袋埋在少年的胸口。
“承欢……疼……，好好御剑呀。”
“但是，已经到了呀我的墨儿。”
“诶？到了？”
少女抬起头，眸子中透着疑惑的神色，呆萌呆萌的，像是小白兔。
嬴初墨转了转脑袋四周看了看。
满目青山，青石雕成的台阶顺着不算陡的山脉一路向上，幽林茂密。
少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，所以一睁开眼睛便呆在了那里。甚至忽略了李承欢嘴里的那句调笑的墨儿。
不然，依她羞涩的性子，肯定是要红着脸跳开了。
北亭山，她与少年初遇的地方。也是她曾经的居所。
为什么呢？为什么要回来？
嬴初墨有些慌了，小手不自觉攥紧在胸前。
她知道曾经的李承欢很喜欢很喜欢那个师姐，早在她来之前就喜欢了，喜欢了好多年。
她以为发生了这些事，他就会放弃了，但其实……也或许没有。
他到底还是也放不下……，对不对？
少女眼眸中的神采很快便黯淡了下去。
果然还是自己太得意了，自说自话在他的心中有地方了，但其实，多年的感情，又哪是一两句话便可淡忘的？
好傻……
李承欢倒是没怀中的少女想得那么多，只是觉得别的地方人多，新婚燕尔，寻个地方度二人世界才对，所以他御着白帝剑乱飞，也不知怎么的，就又回到这里来了。
少年把剑停在山脚，抱着嬴初墨跳下。
多年未回，北亭山还是那个荒山。
没有珍果凶兽，北亭上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头，若要非得找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来，也就是比一般的山头高了点。
李承欢到现在都没想明白，到底因为什么，他就被他那个便宜师尊骗上山来了呢？是那年冬夜的一碗暖粥？还是他抬头看向她时，月辉如薄纱，轻轻笼罩在她身上，那非仙胜仙的模样？
他不懂，即便是现在都未曾明白。
但其实有什么好想的呢？至少不论前世今生，他都未曾对北亭山子弟这个身份有什么抵触。
北亭山青石阶，三千四百阶，李承欢没用真气，一阶一阶走。
嬴初墨跟在少年身后，李承欢本想让她驾着白帝剑的，但少女不愿，他也就没有强求。
李承欢了解嬴初墨，每每谈到关于自己的问题时，她柔软的性子便一下子顽固起来，怎么劝都劝不动，所以他没有多说，只是悄悄地度了一份真气到她的脚下，至少让她走起来不那么累。
他从未想过自家的小师妹会成为大秦帝王，而自己更也是成了她的夫婿。
所以说缘呐，真是妙不可言对不对？
李承欢走着走着，眼眸忽然就迷离起来了，眼前依旧是高耸的北亭山，依旧是望不到底的青石阶，依旧是要吹倒他的狂风，只是却换了一副光景。
那年冬夜。
他被那个便宜师尊打碎一只膝盖骨，拄着随处折来的木枝当作拐杖，顶着刺骨的寒风，单薄的身躯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吹下山，摔个粉身碎骨。
“所以说小白呐，没必要那么坚持对不对？你现在还可以反悔，只要你说一句不做了，我便修复你的膝盖骨，把你打理得干干净净重新送回李家好不好呀？”
他的前面，便宜师尊一袭锦衣随风飘摇，坐在石阶上托着腮说道，明眸如月牙。
李承欢没说话，他只是拄着杖，慢慢地挪动身子。
青石阶很滑，他一个不小心便会滑倒，顺着石阶一路滚下去。
“到底为什么，小白要执意做我的徒儿呢？”
该说的都说了，心智动摇的也应该在她的碎碎念下离开了，但少年没有，挪着小身子一步一步走，所以即便是早就不问人间世事的她也生了些许兴趣。
明明只是一碗粥而已，只是见他蜷缩在角落里，有些可怜，才施舍他一碗，然后半开玩笑地说出那句要不要当我徒儿的话，他怎么就那么简单地信了呢？
“我若做你的徒儿，便是北亭山子弟，对吧？”
“嗯……是吧。”
“既然已是北亭山子弟，那么我所有的一切，都缠上了北亭山的因果，对吧？”
“应该……吧？于是呢？你到底想说些什么。”
“那么……”
她的面前，少年深吸了一口气，似是使出了浑身的气力，倔强地挺起瘦弱的脊梁，单薄的衣裳伴随着风卷开来，明明是不堪的模样，眸子却那么闪亮。
“北亭山之徒的家人受到危险，身为师尊的你，也肯定不会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对吧？”
她有些呆了。
“对不对？！！”
他见她愣神，便又咬着牙出声问道。
李承欢看着他那个便宜师尊，像是愣了好一会才理清楚其中的逻辑，于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，站起身来，墨发飘扬。
少年记得，那时她琉璃般的眸子闪亮着，像是流进了漫天晨星。李承欢从她的眸子中看到了名为兴趣的东西。
他知道他赌对了。
于是少女起身，伸出手，又拍碎了他另一截膝盖骨。
李承欢没能站稳，顺着青石阶滚了下去，抓住了一旁突生的松枝才没有完全掉下北亭山。
“朝野李家，貌似最近确实是碰上了什么麻烦事呢。”
少女高高地站在上面望着他，歪着小脑袋颇为苦恼地想着，纤细的手指揉着眉心。
她可是很怕麻烦的呀……
“我本不愿意插足人间事的，不过嘛……，就这样好了。”
“明日辰时，若是在那个时候之前你爬上山，我便收你为徒。李家的麻烦我也会解决掉，只是这一次我不会管你，生死自负，便是摔死了冻死了，成魔成鬼也别找上北亭山，污了我的名声。”
“你……，愿不愿意？”
李承欢记得他那时想都没想便答应了，于是他那个便宜师尊就真的没管他，招招手便御剑飞回自己的小房间睡觉去了。
当然这只是她口中的版本。
直到后来，他无意间听及那个师姐说到此事，才明白他的师尊，那一夜一直隐匿了身形，默默护自己平安。
所以果然，同个师门流传的不仅仅只有武功心法什么东西，就是傲娇的品性，也是一脉相承。
便是后来，他惹上了魔族，也是他自认为的那个便宜师尊持剑为与魔尊同归于尽，只为护得他李承欢平安。
什么不愿插足人间世啊……你这不是连性命都付出去了吗？……傻子……至少也对自己好一点啊……
思绪飘摇着，李承欢已然走到了半山腰，长长的青石路，也是走了一半。
他回头，嬴初墨也还在走着，只是低着小脑袋，没注意到他的停下，于是就这么与转过身来的李承欢撞了个满怀。
“承……承欢？哇……”
少女在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后，羞红着脸推搡着连忙想要离开，却没站稳身躯，摇晃着身子就要往下跌去。
“小心点啊笨蛋。”
李承欢一伸手便将她又捞回怀中，伸出另一只手掐着她水嫩的小脸，
“走个路都迷迷糊糊的，怎么当上的帝王啊。”
“才，才没有迷糊呢！是承欢突然停下，我才……才……”
“才迫不及待钻到新婚夫婿的怀里吗？”
“才没有！”
“笨……笨蛋！承欢才是大笨蛋！”
少女伸出手推开李承欢的脸，白皙的小脸因为少年的调笑又染上了点点粉红。
“好啦，不闹了。承欢是最笨的笨蛋好不好。”
李承欢摊开双手，摆在她的面前，
“那能不能把小手给我牵呢？我的墨儿？”
只是这样啊，也就只是这样子。
嬴初墨有些赌气。
她从来不懂，为什么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摆手在自己面前，自己的心便慌了。
明明就是对上朝野群臣，她也是安然若素，多年来朝野沉浮修炼的心境，在他的面前却像是纸糊的一样。
手是该给他的吧，但是，这是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呢……
少女慢吞吞地伸手，却又在将手放在他掌心的一瞬间定在了那里。
嬴初墨不明白。
她知道李承欢忘不掉那个师姐，她也从未想过他忘掉。两人多年的感情，说到底，她才更像是插足的第三者。这些她明明懂的。
那年她下了山，便已经是下定决心断了这份姻缘。
但为什么，为什么一听说他受伤，内心多年来所有的准备却统统崩溃，还是会像个小女儿一样哭得梨花带雨，甚至最后为了救他，答应了师尊和少年婚配的决定？
她不明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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